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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天:《少女的告密》[日]赤染晶子 著(姚东敏 译)

日期:2015年8月4日

来源:图书馆。

简介:全书88页+,由“中经典”总序+正文+译后记+中经典书目一览组成。

评分:3.5分。

repo:

开篇毕飞宇先生执笔的“中经典”总序《中篇小说的“合法性”》究其价值而言堪与王安忆女士的“短经典”总序并肩而立。文章对中篇小说这一平日里为我们视作理所当然的客观存在做出了推根溯源的鉴定,捎带着解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谜。舍不得只截取一段留念,遂全篇拍照以备上传。

译者姚东敏先生挥笔写就的后记,更是对这部作品来了个从里到外、不留余地的深入剖析,分丝脱缕,就起文学性、哲学性、优点并欠缺,乃至数位文学前辈对其评价,一一拈来轻拨浮沫,袒露真知。一字而不忍割舍,遂再次全文拍照收藏,等待上传。

其外还有书最后两页附录的“中经典”书目……吼。数一数最后统共需要上传的照片的数量,要不是后来在网上找版权页没找着,却意外找到了前人整理的文字版的序言及后记,几乎直教人举目四望,两眼着慌,一篇图图图图图。

附☞录☜:

①序言(文字版)(找版权页时的意外收获之一)

中篇小说的“合法性”
——“中经典”总序
毕飞宇

在中国的当代文学里,“中篇小说”的合法性毋庸置疑。依照长、中、短这样一个长度顺序,中篇小说就是介于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之间的一个小说体类。依照“不成文的规定”,十万字以上的小说叫长篇小说,三万字以内的小说叫短篇小说,在这样一个“不成文”的逻辑体系内,三万字至十万字的小说当然是中篇小说。
然而,一旦跳出中国的当代文学,“中篇小说”的身份却是可疑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常识告诉我们,尽管《阿Q正传》差不多可以看做中篇小说的发轫和模板,可是,《阿Q正传》在《晨报副刊》连载的时候,中国的现代文学尚未出现“中篇小说”这个概念。
如果我们愿意跳出汉语的世界,“中篇小说”的身份就越发可疑了。行家告诉我们,在西语里,我们很难找到与“中篇小说”相对应的概念。英语里的Long short story勉强算一个,可是,Long short story,一看就是Short story的转基因,它是后来的聪明人在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同样聪明的人,他偏偏不喜欢Long short story,他非得说Short novel,我们这些不聪明的人似乎也只能接受。
想起来了,那一次在柏林,我专门请教过一位德国的文学教师,他说,说起小说,拉丁语里的Novus这个单词不能回避,它的意思是“新鲜”的,“从未出现过”的事件、人物和事态发展,基于此,Novus当然具备了“叙事”的性质。意大利语中的Novella,德语里的Novelle和英语单词Novel都是从Novus那里挪移过来的。——如果我们粗暴一点,我们完全可以把那些单词统统翻译成“讲故事”。
德国教师的这番话让我恍然大悟:传统是重要的,在西方的文学传统面前,“中篇小说”这个概念的确可以省略。姚明两米二六,是个男人;我一米七出头,也是男人,有必要把我叫做“中篇男人”么?这样的精确毫无意义。
我至今还记得一九八二年的那个秋天,那年秋天我读到了《老人与海》。这让我领略了“别样”的小说,它的节奏与语气和长篇不一样,和短篇也不一样,铺张,却见好就收。对我来说,《老人与海》不只是“新鲜的”、“从未出现过”的,它太完整了,阅读这样的小说就是“一口气”的事情。《老人与海》写了什么呢?出海,从海上归来。就这些。这应当是一个短篇小说容量,可是,因为是出“海”,短篇的容积似乎不够。——不够怎么办?那它只能是一个长篇。然而,《老人与海》的“硬件”毕竟有限:一个倒霉的老男人,外加一条倔强的鱼;因为老人同样倔强,那条鱼就必须倒霉。这可以构成一个长篇么?似乎也不够。我不知道海明威在写《老人与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中篇小说”这个概念,我估计他没那么无聊。读完《老人与海》,我能感受到的是咄咄逼人的尊严感。一个写作者的尊严,一个倒霉蛋的尊严,一条鱼的尊严,大海的尊严,还有读者的尊严。
尊严就是节制。尊严就是不允许自己有多余的动作,在厄运来临之际,眨一下眼睛都是多余的,它必须省略。
同样的尊严我也从加缪那里领略过,也从卡夫卡那里领略过,也从菲利普·罗斯那里领略过。
话说到这里其实也简单了,不管是Long short story还是Short novel,这些概念说到底是可以悬置的。写作的本质是自由,它的黄金规则叫“行于当行、止于当止”。从这个意义上说,谁又会真的介意有没有“中篇小说”这个概念呢,如果有,我情愿把“中篇小说”看做节俭的、骄傲的Novel,也不愿意把它当做奢侈的、虚浮的Short story。 我的结论很简单,无论“中篇小说”这个名分是不是确立,在小说家与小说体类这个事实婚姻中间,“中篇小说”是健康的,谁也没能挡住它的发育和成长。
也许我还要多说几句。
我对“中篇小说”有清晰的认知还要追溯到遥远的“伤痕文学”时期。“伤痕文学”,我们也可以叫做“叫屈文学”或“诉苦文学”,它是激愤的。它急于表达。因为有“伤痕”,有故事,这样的表达就一定比“呐喊”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篇幅。但是,它又容不得十年磨一剑。十年磨一剑,那实在太憋屈了。还有什么比“中篇小说”更适合“叫屈”与“诉苦”呢?没有了。
我们的“中篇小说”正是在“伤痕文学”中茁壮起来的,是“伤痕文学”完善了“中篇小说”的实践美学和批判美学,在今天,无论我们如何评判“伤痕文学”,它对“中篇小说”这个小说体类的贡献都不容抹杀。直白地说,“伤痕文学”让“中篇小说”成熟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从寻根文学、先锋文学、新写实文学到晚生代文学那里读到中篇佳构的逻辑依据。中国的当代文学能达到现有的水准,中篇小说功不可没。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新时期得到认可的中国作家们,除了极少数,差不多每个人都有拿得出手的好中篇。这样的文学场景放在其他国家真的不多见。——中国的文学月刊太多,大型的双月刊也多,它们需要。它们为“中篇小说”实践提高了最好的空间。
说“中篇小说”构成了中国当代小说的一个特色,这句话也不为过。
所以说,“合法性”无非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它始于非法,因为行为人有足够的创造性和尊严感,历史和传统只能让步,自然而然地,它合法了。

②后记(文字版)(找版权页时的意外收获之二)

译后记
姚东敏

赤染晶子,1974年出生,日本小说家,出生于京都府舞鹤市(其他场合多介绍为京都府宇治市,在《少女的告密》一书的作家简介中写作京都府舞鹤市)。本名是濑野晶子,笔名来自于赤染卫门。大学就读于京都外国语大学外语系德语专业,后来在北海道大学研究生院文学研究科专攻德国文学,主要研究对象是贝托尔特·布莱希特,肄业。2004年,赤染晶子凭借《初子》一文初登文坛,一举拿下第99回文学界新人奖,2010年,以本书《少女的告密》荣获第143回芥川奖。
《少女的告密》讲述的是发生在一所外国语大学里的故事。学校里围绕一位德国教授和一位女学生流传着一些负面传言。女孩们纷纷为这个传言骚动不已,而主人公美佳子则为了演讲比赛的题目——《安妮日记》的德语版内容背诵而绞尽脑汁。美佳子从少女时期就熟读《安妮日记》,这次却读出了一些之前不曾发觉的内容——安妮发自内心的呼喊。不久,流言真相大白,却似乎已经没了意义。可以说,这是一场悲剧少女安妮·弗兰克和现代女大学生之间奇妙的邂逅。
《少女的告密》是一个平凡的女大学生自我觉醒的物语。
赤染晶子在这部作品里,描写了生活在虚拟世界里的女大学生如何脱离那个假象的世界,艰难重返现实世界的故事。
醉心于虚拟世界、浪漫世界里的女大学生们就算看本文学类书籍,读法也和一般人不同。在京都外国语大学就读的女大学生们读了《安妮日记》,把安妮想象成一位玫瑰般的可爱少女,并且为这支可爱又美丽的玫瑰花成为蛮横暴力的牺牲品枯萎消亡而悲伤不已。然而,女大学生们喜欢的这个形象并不是真正的安妮,而是一个幻象。
为了打破这一状况,巴赫曼教授登场了。他为了让学生们了解真实的世界,走出幻象,特意选择了《安妮日记》作为德语课的背诵篇目。
巴赫曼教授本人也是犹太人,在悼念被纳粹杀掉的安妮的同时,他对安妮的态度也怀有一些疑问。在教授看来,犹太人是个不幸的人种,他们不论成为哪个国家的国民,除了具有了该国国籍,还总是不可避免地被贴上犹太人这一标签。尽管如此,犹太人并未哀叹自己生为犹太人,他们认为自己被大家歧视,是神赋予自身的特别的任务,必须肩负着使命感坚强地活下去。安妮最初就是以教授所期望的这种状态活着的,但后来她渐渐感受到了身为犹太人的痛苦,立志脱离犹太人这一身份,并且考虑在战争结束后去除犹太人的标签,成为完美无瑕的荷兰人。
在巴赫曼教授看来,这样的安妮是个失败者。他之所以选择《安妮日记》作为背诵篇目,就是为了让他的日本女学生们了解这一点。在赤染晶子看来,女学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她们为了彼此交换八卦话题,连去卫生间都要成群结队。卫生间是她们的圣地,并通过相携前往圣地而结成各个小集团。
教授为了把参加研习的女学生们从这种繁杂的人际关系中解救出来,把她们分成了“紫罗兰组”和“黑玫瑰组”两个组别。教授逐个询问学生是喜欢“草莓大福饼”还是“威士忌”,前者归人“紫罗兰组”,后者归人“黑玫瑰组”。过集体生活的年轻女性中间总是自然而然地诞生几个小集团,每个小集团都会出现一位能够支配整个团体的小领导。不可避免的,每个组别都产生了一位“女王”,女王丽子学姐和百合子学姐被其他成员恭敬地冠上“学姐”的称呼。
从巴赫曼教授那里领到长篇文章背诵这一难题的学生们团结在女王周围,倍加努力地准备着。很多学生在背诵中途都会遇到阻滞,无法继续进行下去。背诵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就会出现失忆的状态,本应记住的句子怎么都想不起来。尽管都知道一旦渡过这个难关,下面都会进行得很顺畅,但不管练多少次,到了同一地方还是戛然而止,无法继续。
作品主人公美佳子在小组女王丽子学姐的指导下练习演讲。丽子学姐提示美佳子,她总是忘词的地方正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词汇,那将成为她一生的宝贵财富。《少女的告密》是部具有哲学性的小说,由比喻和象征层层构筑而成,在此作者安排了这样的桥段,是想暗示什么呢?
安妮藏身的密室被人告密,被捕入狱,继而丧命,美佳子也被同学告密,被大家怀疑她和巴赫曼教授有染。作者好像尤其重视告密的问题,在作品的最后部分对此进行了说明,但她的思考可能过于深入,读者未必能够明白作者想说什么。
人之所以害怕被告密,是因为有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也就是说,希望隐藏不愿为人所知的实情。因此,人只有被他人告了密,才会显现出自己的本来的姿态。安妮希望成为完美无瑕的荷兰人,成为一个自我之外的他者。她宁愿通过揭发自己,来守住自己是犹太人这一实情。《安妮日记》的读者也没必要为安妮是否被告密而手里捏着一把汗地推进阅读,应该期待的是安妮昂首挺胸地承认“我是犹太人”这件事。或许,这才是赤染晶子想表达给读者的吧。
这并不是一部很容易读懂的作品,虽然最终得到了芥川奖获奖作的褒奖,但评委内部也存在不同声音。
有个别评委表示无法认同该作品。比如,村上龙说:“我并不推荐这部作品。除了题材本身较为幼稚之外,在作为故事内核的‘犹太人问题’的处理方式上,让人感觉不大舒服。”“我认为虽然人种歧视是客观存在的人性恶,但可悲的是任何人都会成为告密者这一事实,理应更加缜密并有所控制地来写。”此外,宫本辉评论道:“我是把它当做一部巧妙地戏剧化了的小说来读的,但对于把变形化了的女大学生们和德国教授之间展开的闹剧与安妮·弗兰克这一实际存在的十四岁少女身上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手法,我无法苟同。”“小说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告发死在集中营里的十四岁的安妮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我对于这一设想正当与否具有强烈的抵抗意识,无法赞同把奖授予该作品。”应该说,这些意见都具有一定的客观性,也相当具有说服力,相信一些读者也会有相同的感触。
还有另一位评委石原慎太郎的评价则稍显极端。他说:“在当今日本,安妮那种少女可悲的经历还具有多大程度的绝对性,我并不清楚,但这部作品诠释出来的东西不是很有技巧性。究竟有谁读了这样的作品能有所感动,觉得反映了自己的人生呢?这部作品里毫无现实性可言。”“我认为,这只不过是表现了日本现代文学衰败的一部作品而已。”石原本人是以描写经济高速增长期一群混蛋学生行为的《太阳的季节》一书登上文坛的,并且一直以这部处女作是现实主义题材作品自居,但实际上一直以来,《太阳的季节》都备受争议,很多人认为,石原在此把“没有现实性”和这部作品扯在一起,是一种自我炒作的行为,他能成为芥川奖的评委,也是出版社哗众取宠的营销政策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评委还是给予了积极的评价,获奖的结果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应该说,从文体上来说,作品中高低起伏的情节次第展开,行文以短句连接,节奏明快。阅读者的谜团随之步步深入,直至最后谜团解开,全文收官。在颇为轻巧的结构里注入颇为沉重的主题,说明作者的写作技巧非同寻常。单就书名来讲,把“少女”这一轻快非现实的词汇和“告密”这一沉重的词汇放在一起,也巧妙地概括了全书内容,不落俗套的构思和故事的展开方式都值得肯定。虽说作者的写作意图未能展现得淋漓尽致,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这种架构的尝试中可以说充满了独立率真的力量。有人认为,针对安妮的告密和女大学生之间流言蜚语的恐怖程度天差地别,诚然如是,但是作者精心构建了很多将二者串起来的微妙细节,令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作者在众多最能表现身边人物的物品中,选择了玩偶娃娃和秒表,她没有硬是贴上社会人的标签,描写出了真实的人性。
评委池泽夏树说:“我感到非常欣喜,一位具备相当能力的智慧的作家诞生了。” 

③版权页(网上没找着,得用我拍的渣像素T^T


④“中经典”书目一览(同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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